### 第一章 梦魇

昏黄的烛光摇曳，映照在古朴的书房内，淡淡的檀香味道弥漫在空气中，让人的心境不由得平和了几分。左奇函身穿一袭墨黑色的长袍，袖口绣着精细的银线纹饰，显得格外庄重。他的面容冷峻，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。此刻，他正伏案疾书，手指在宣纸上飞快地滑动，笔锋刚劲有力。

突然，一阵细微的呻吟声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。左奇函的身体猛地一震，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，双手紧紧抓住桌沿，仿佛在忍受极大的痛苦。那熟悉的，痛苦的梦魇再一次攀上他的灵魂，梦里血染成河，他立刻头痛欲裂，皱紧眉头。

与此同时，乌渔火因睡不着觉，便悄悄地来到庭院中散步。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，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，如同流水般柔和。她的步伐轻盈，仿佛生怕打扰了这夜的静谧。当她经过书房时，无意间听到了左奇函房间内传出的动静，好奇心驱使她走近了一些，透过门窗的缝隙，看到了左奇函被梦魇折磨的痛苦模样。

“左奇函？”乌渔火轻声呼唤，语气中满是关切，“左奇函？”

左奇函猛地睁开双眼，瞳孔微缩，冷汗顺着脸颊流下。他看见乌渔火后微微一愣，随后立即坐起身来。“做噩梦了？”乌渔火看上去很是担忧地看着他，眉头微皱，“还好吗？”

左奇函长舒一口气，转过头看着乌渔火，愣了一下，一时间有些恍惚。“没事了，只是梦魇罢了。”他接过乌渔火递来的热毛巾，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，随后看向她，“你怎么还没睡？”

“睡不着，想出来散心来着。”乌渔火直视了他的眼睛，很清楚地看见了他的失神。她看着他，似乎愣住了，连擦汗的手都停止了动作。

察觉到乌渔火的目光，左奇函回过神来，眼神闪躲了一下，有些不自然地别过头去。乌渔火见他似是不愿与自己交谈，便起身准备离开。“没事了，那我就先走了，不打扰你休息了。”

看到乌渔火要离开，左奇函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手腕，然而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。“你……还好吗？”乌渔火看着被拉住的手腕，有点不知所措，就这样，两人相顾无言，气氛陷入了尴尬之中。

左奇函回过神来，立刻松开她的手，眼神有些慌乱，不敢与她对视。“没事，我休息一会就好。”乌渔火看到他这副模样，也有些不知所措，虽然感到很尴尬，但内心深处的担忧还是让她开了口，“有什么事，你可以和我说，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，但是我会帮你分担的。”

左奇函抬起头，看着乌渔火认真的表情，眼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。“为什么？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，“为什么要帮我？”

乌渔火被他的话问得愣住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。“我们成婚了，这不是应该的吗……虽然只是名义上的。”她看了看他，语气放软。

左奇函的眼神有些复杂，声音中透出一丝嘲讽。“可我们并没有夫妻之实。”听到她的话，他心头一紧，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。

乌渔火内心突然平静下来，笑了笑安慰他。“我知道你是不愿，但又没关系。”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，注视着他，很认真，认真的让他发慌，“没事的左奇函，在一切失控之前，你可以来找我。”

左奇函怔住，乌渔火离开前拍了拍他的肩膀。他就这样坐在床上，脑海里回荡着她的话。乌渔火离开后，他失神地坐在床上，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，他想起她那双眼眸，里面纯净的让人恐慌。“你是在可怜我吗？”他自言自语道。

乌渔火那双干净、不带一丝杂质的双眼，充满了对他的关心。那双眼睛这么干净地看着他，那是他从未有过的，像晶莹剔透的玻璃，将他一切照射得毫无保留。她有一颗真诚的心，而他却早已习惯伪装，这样纯粹的灵魂，他第一次看到，内心竟有一丝波澜。

他垂眸，心仿佛被利箭扎了一下，有些颤抖，酸涩的，却莫名带着一丝甜意。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无坚不摧，是否真的无法感知爱。在外人眼里，或者说他自己都在无数次的对自己洗脑，他对自己说不需要爱，不需要关心，拥有了那种东西，只会变得软弱。

那一刻，他觉得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，无法呼吸，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深渊。可他突然发现，自己似乎一直在渴望着什么，渴望着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自己，读懂自己。可惜，那样的人在这世上太少，从前他不知道自己离那种人还有多远，于是失去了希望，但这一刻，就这一刻，他感到了灵魂在颤抖。

他的内心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上心头，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正在喷涌。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，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，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包围了他。
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天亮了，他一夜未眠。看着镜子中憔悴不堪的自己，他苦笑一声。“我这种人，应该不值得被爱吧。”他仿佛一夜之间懂得了爱，又仿佛一夜之间坠入深渊。他突然有些迷茫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自己，以及她。

她的房间传来了开门声，她似乎也起来了。他定了定神，走出房门，看见她在院子里浇花。她的脚步太轻，她没有注意到，正低着头，看着花，阳光洒在她的身上，像是会发光。

他看着她，突然有些出神，感觉心跳漏了一拍。他的眼神呆呆的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，像是要把她看穿。她注意到了，朝他那里看，眨了眨眼，礼貌开口：“早……”

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，他急忙低下头，躲闪着她的目光。“早……”她察觉到他的异样，下意识以为是昨晚的噩梦导致的，她没有提起，而是笑着开口：“今日起得甚早。”

听到她的话，他心中一动，随即又低下头，似乎在隐藏自己心中的想法。“我只是刚醒，没什么事做，所以先起床了。”

她瞧他神情恍惚，便关心地问了一句：“是昨晚噩梦所致吗？”停下浇花的动作，一脸担忧地看着他，半晌又低头继续浇花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他看着她，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，于是闭上了眼睛，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“现如今朝堂局势不稳定，昨夜我又梦到儿时惨烈的景象，一时思绪万千。”

她安慰道：“事情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发展，你近来可有查明当年惨案的蛛丝马迹？”他回忆起往事，眉头紧锁。“当年惨案依旧没有头绪，每次我深入调查，总是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，好像有人在刻意阻止我调查一般。”

看着他紧锁的眉头，她礼貌开口帮他疏解：“左公子不必忧心，吉人自有天相，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。”她下意识安慰了他几下，看他情绪实在不对劲，转移了话题：“要用膳吗？厨房现在应该已经做好了。”

看着她，心中感慨，有她在身边真好。“好，我先换身衣服，随后便来。”看着左奇函离去的背影，她心中有些复杂，但也知道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候，只能等左奇函自己愿意开口告诉她。

简单的洗漱之后，他便向饭厅走去，远远的就闻到饭菜香，好久没有这么安心了。看到左奇函走了进来，她微笑着开口：“饭菜已经准备好了。”她守规矩地说了几句，礼貌得有些过分。“左公子不必多礼。”

听到她的话，他点了点头。“有劳夫人了。”她微微颔首，小口地咽糕点。“你我之间无需多礼。”他拿起筷子夹了块肉，放进嘴里，嚼了嚼，抬头看向她，若有所思。“我们成婚也有一段时间了。”

她察觉到左奇函好像有话要说，可又欲言又止，便没有说话，而是安静地等待着他开口。“嗯？”见她如此，他也没有犹豫，直接开口。“我记得新婚当晚，夫人割血了？”

“啊……是。”有些惊讶，没想到左奇函会突然说起此事，但没有什么忌讳的，于是干脆承认了。“要是嬷嬷见不到血，可不知道要念叨些什么……”听到她这话，他愣了一下，他没想到她会这般坦然，随后又继续说道。“夫人就不怕我会误会你？”

她垂下眼眸，将糕点咽下，才抬起眼眸看向左奇函。“这有何误会？我明白你不愿……”见她如此说，他愣了一下，他没想到她会这般坦然，轻笑一声。“夫人真是聪慧。”

她笑了笑，没想到左奇函会突然说起此事。“怎么突然说起此事了？”抬眸看着她，面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。“之前一直没有机会，如今想要问问夫人，对于此事可有不满？”

她轻轻摇了摇头。“不曾有。比起两人你不情我不愿的……这样还是好多了……”顿了顿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。“你说的没错，只不过委屈了你。”

拿着帕子擦了擦嘴。“夫君不必自责，我明白。”看着她坦然的样子，心里松了一口气。“你能理解就好。”深吸一口气，仿佛下定了决心。“既然如此，那便好好过日子吧。”见她不再说话，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，只是默默地吃着饭。